作者简介：项仕中，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副教授。
油画间接画法(Indirect Painting)是与直接画法(Alla Prima，即“一次过”，特指一次将造型与色彩表现到位的画法)相对而言的，又被称为透明罩染技法(Glazing)或多层透明画法，是指在油画绘制过程中，将素描塑造与色彩表现分开进行，利用某些具有特殊透明特性的油画媒介剂来调和色彩，通过多次透明色彩的重叠，达到造型完整和色彩丰富的一种画法。
以15世纪的·扬·凡·艾克(Jan Van Eyck)为代表的弗拉芒画派(Flemish School)油画间接画法系统，是油画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影响下，逐渐形成了尼德兰和意大利两大油画间接技法体系。此技法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大类，分别是提白塑造罩染法、灰色塑造罩染法和融合画法罩染法。
提白塑造罩染法，是在画面定稿后先做一油性有色层，有色层可以根据画面需要处理成中性色调或与画面最终色调成类似或对比的色调，然后在该色层上用不透明或半透明的坦培拉白色或浅色，从画面的亮部或浅处开始进行提白、提亮，塑造形体。提白的同时也可根据需要加深暗部，但要尽量保持暗部色彩薄而透明，提亮完成的画面明暗层次需强烈一些(为后面的罩染步骤留有余地，因为罩染色彩后会使画面明度变暗，对比度减弱)，最终完成画面的黑白灰层次和整体效果。待提白层颜色干后，再用油性透明色或半透明色进行罩染，完善画面的形体和色彩关系，并产生间接画法特有的透明、含蓄、晶莹的材质美感。作画过程中，不透明色的提白主要用来造型，透明色的罩染解决色彩，两者交替进行能获得造型和色彩的严谨与深入。此画法的代表除了扬·凡·艾克，还有罗吉尔·凡·德尔·威登(Rogier van der Weyden)、雨果·凡·德·高斯(Hogo van der Goes)、阿尔布雷希特·丢勒(Albrecht Dürer)、小汉斯·荷尔拜因(Hans Holbein，the Younger)、乔凡尼·贝利尼(Giovanni Bellini)、阿伯拉罕·宾卡斯(Abrahan Pincas)等。
下面，笔者就通过提白塑造罩染法的基本绘制步骤、提白塑造罩染法在创作中的运用及国外馆藏提白塑造罩染作品欣赏来具体讲讲这种油画技法。
一、提白塑造罩染法的基本绘制步骤
示范作品：项仕中长安人之五坦培拉55cm×46cm 2010
步骤1：起稿
根据构思草图，用铅笔在素描纸上画出与绘制作品尺寸等大的素描稿，以线条为主，只需明确形象轮廓及重要的结构线。
用黑色双面复写纸，或在素描稿背面均匀地涂一层木炭粉，用硬笔将线稿的主要轮廓、结构转透到画布上。透稿时不排线条、不涂明暗调子，注意保持画面的洁净。
将墨汁用1至2倍清水稀释，用勾线笔蘸调好的淡墨汁，将转透到画布上的线稿再次整理、勾描一遍。
本步骤中使用的媒介剂是用三份松节油稀释一份市售的成品罩色媒介剂得到。也可自制媒介剂，比例为：达玛上光油∶亚麻仁油∶松节油=1/2∶1∶3(达玛上光油用1∶2的，亚麻仁油生熟皆可)。以媒介剂调“凡·戴克棕”(Vandyke brown)或生褐色油画颜料，用稀薄松动的宽笔刷满画布，取得一个半透明又沉着的色底，必须透出墨稿。如果刷完后觉得油色太多，可以用大的软毛干笔轻轻扫一遍，或者用海绵和软布擦吸去多余的油。注意刷完后画布需平放晾干，不要直立，以免颜料流痕破坏画面。
这一层的作用在于使画面得到一个稳定而沉着的中间调子。半透明的棕红底色常被有计划地作为画面暗部区域色彩而保留到作品完成，显得松动透气。
步骤5：单色素描
用上一步骤中松节油稀释过的罩色媒介剂调和不加白的褐色，稀薄地画出素描关系，保持暗部的透明性。
步骤6：提白
趁熟褐油色未干，以坦培拉白色 (此处使用蛋清调和钛白粉) 提白亮面，并注意明暗的过渡与衔接。可趁白色未干时用干笔轻扫，向暗部过渡，利用“飞白”效果显出中间色调，使素描效果更概括、强烈、深入。
待提白层干燥到至少不粘手，即可开始罩染。把颜色挤到专用的白色调色板上(可用塑料白色调色板或在透明玻璃背面贴上白纸代替)，事先用画刀将每块纯颜色调上媒介剂成为透明色放在每块颜色的下方，也可直接用媒介剂调和纯色使用。罩染媒介剂可以是液态罩色剂，如荷兰泰伦斯牌罩色光油、英国温莎牛顿牌丽坤亮光胶质媒介、马利牌罩色媒介剂等，也可以是膏状透明媒介剂，如法国LB牌弗拉芒媒介剂、郑州天马玛蒂树脂媒介剂等。笔者个人认为膏状媒介在使用中更便于控制，表现效果更好。
此画用的是弗拉芒媒介剂调油画透明纯色。用吸色量较足的大号软笔蘸色对形体进行罩染，如觉黏稠不宜行笔，则可以加入松节油稀释，但是要遵循“肥盖瘦”的原则，松节油用量应随着步骤深入递减。罩染不是一次把色彩画够，也很难一次画准，每次上色都要为后面几步留下罩色的余地，利用纯色的多次重叠得到所需的色彩效果。
提白右侧脸部与脖子等处。
将局部提白处罩染，并在鼻梁侧面、眉弓等冷色处以群青罩染。
步骤10：再次提白
趁上层罩染色未干，以坦培拉白色进行提白塑造，干后罩染，反复多次。
在透明画法中，上光着色与提白覆盖可以交替进行。有时两三遍即可，也可能几十遍不等。这种混合技法既利用了坦培拉颜料的媒介剂乳液速干、干后色层坚固、塑造效果精细硬朗的特性，又结合了油画颜料融合迅速、色彩饱和、再现颜色快、易于晕接的特点。注意提白要趁罩染油色未干时进行，而罩染则要等到提白层干燥后进行。
提白与罩染交替进行。随着画面的逐步深入，提白的面积也在逐渐缩小，直至剩下高光区域。罩染的过程也是深入刻画的过程。在透明色罩染的基础上，也可结合半透明色甚至少量不透明色做深入刻画，干后再进行罩染调整，直至完成。
最后，待画面彻底干燥后上光油。
示范作品：项仕中后羿油画200cm×200cm 2013—2015
步骤1：
根据整体色调，先调制出灰橘色，做成油性色底。待底色干燥后起稿，并以熟褐色画出大致明暗。
将钛白油画色与油画增厚膏调和，利用其可塑性进行提白塑造，并根据画面表现的需要营造厚堆肌理。
待肌理层干燥后，进行透明色罩染，并结合直接画法开始背景部分的铺色。
完成前期设色。
进一步深入刻画，以直接画法和透明画法交替进行。经过透明色与不透明色的多遍覆盖，原先粗糙、突兀的厚堆肌理逐渐与形体、质感妥帖，画面渐趋厚重。
完成创作。
[德国]阿尔布雷希特·丢勒 自画像 油画 67.1cm×48.9cm 1500 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藏
[比利时]扬·凡·艾克 受胎告知 油画 90.2 cm×27.1cm 1434—1436 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意大利]安托内洛·达·梅西纳 佣兵队长肖像 油画 36.2 cm×30cm 约1475 巴黎卢浮宫藏
[比利时]扬·凡·艾克 戴蓝色帽子的人 油画 19.1 cm×13.2cm 约1430 锡比乌布鲁肯塔尔国家博物馆藏
来源：《油画》2019年0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