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郡:高原明珠上的灿烂文明

朔马心何悲?念旧中心劳。

燕雀何徘徊?意欲还故巢。

这短短的四句诗,是《西海郡谣》的全文。翻译后的全文意思是:北方的马为什么悲伤嘶鸣?它是因为思念旧日的草原而烦忧。小小的燕雀为什么徘徊不停?它是因为思念着要回到故巢。如此伤悲的歌谣背后,这西海郡又有哪些故事呢?

 

四海一统的荣光,消逝的西海郡

青海湖古称“西海”,又称“鲜水”或“鲜海”。蒙语称“库库诺尔”,藏语称“错温波”,意为“青色的海”、“蓝色的海洋”。由于青海湖一带早先属于卑禾羌的牧地,所以又叫“卑禾羌海”,汉代也有人称它为“仙海”。西汉末年,大司马王莽掌握朝中大权,王莽派中郎将平宪等人,来到西海地区,以金钱财物,利诱卑禾羌的首领良愿献地内属。良愿等人慑于西汉武力,率本部12000人迁出鲜水海(青海湖),允谷(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盐池(茶卡盐湖)等地,将环湖地区献给汉朝,进入自然条件更差的地区去放牧。《汉书·王莽传》记载:“莽既致太平,北化匈奴,东致海外,南怀黄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将平宪等多持金币诱塞外羌,使献地,愿内属。”“今谨案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请受良愿等所献地为西海郡。”

 

王莽得到西海和盐池,为了制造“四海一统”的政治升平假象,在全国已有东海、南海、北海三郡的基础上,下令在环湖地区修筑西海郡。至汉平帝元始四年,环湖地区已经修筑成了五座城池(五城即海晏县三角城,海晏县尕海古城,刚察县北向阳古城,共和县草多隆古城,兴海支东加拉古城),统归西海郡管辖。

王莽建立西海郡后,在国内增设新法50条,凡有触犯者,强行迁徙到西海地区。被迁徙者数以万计,民怨沸腾。西海郡设置两年后,即王莽居摄元年(公元6年),西羌豪酋(首领)庞恬、傅幡等举兵攻打西海郡,企图夺回水草丰美的环湖地区,西海太守程永弃城逃走,西海落入羌人之手。次年,王莽派遣护羌校尉窦况击破诸羌,收复西海。

公元9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在西海郡建龙夷城立“虎符石匮”,以表功绩。后因为绿林和赤眉起义的烽烟遍布全国,王莽无力顾及边疆郡县,卑禾羌趁机夺回故土。从此以后,西海郡随之废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汉代西海郡自建立到被废弃,存在不过十余年,这是古代中原汉文化在青海湖边的短暂驻留。在整个古代社会,西海郡故城基本就是中原文化的最西沿了。

 

西海郡故城遗址,掩映在荒芜中的辉煌

昔日狼烟迭起的西海郡已经消失了,但西海郡的故城,今天还是可以去拜会一下的。

西海郡故城位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县县城约1公里处,青海湖东北侧、湟水南岸的金银滩上。根据资料记载,西海郡故城是东西长650米、南北600米的方形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因残留的城墙形似三角形,被当地人称为“三角城”。在汉代,西海郡比现在更靠近青海湖,由于湖面萎缩,二者距离越来越远,现相距约30公里。20世纪50年代末,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安志敏考证指出,该城即为王莽设置的西海郡城。

现如今,故城保存得相当完整,城墙残高达4米,基宽8米,顶宽2米,四个城门的门址保存完好,城内还隐约可以看出隆起的墙垣所构成的三个方形或长方形的小区。

在古城内还发现有钱范、五铢、半两、货布、货泉、大泉五十、崇宁重宝、圣宗元宝等多种货币,以及汉代的“长乐未央”云纹瓦当和唐代的莲花纹瓦当残片,这些文物具有不同朝代和不同时期的特征,说明该城址所经历的时间很长。

西海郡故城内南部较高,有几处隆起的地带,应为当时的主要建筑区,其区域内散布有大量砖、瓦等建筑残件。最重要的是,城内出土了篆刻有铭文的虎符石匮。这虎符石匮到底为何物呢?

在古代的战争时期,将军们都会用一种信物来调兵遣将,这信物就是虎符。因此,如何妥善地保管虎符,防止被盗,就成了一件头等大事。而这虎符石匮就是保管虎符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保存的呢?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

1942年,青海军阀马步芳的幕僚冯国瑞听闻在青海湖畔的金银滩草原上发现了一尊“石虎”,便亲自前往青海湖,去看这尊“石虎”。冯国瑞到了青海湖,来到发现“石虎”的三角城内,围着“石虎”左观右看,捉摸了半天,依然不知道这尊虎形的庞然大物是个什么东西。他蹲下身子,擦起粘在“石虎”上的一些泥土,“石虎”上隐约露出几个篆字,大体还能够辨认:“西海郡始建国工河南”。冯国瑞即刻意识到这尊“石虎”非同小可,不是凡物,于是,便对陪同他的几个当地官员说:“找个时间,把这东西送到西宁吧,让我好好研究研究!”

当地官员得令,急忙点头称是。没过几天,便找了一辆马拉的木板车,找一个车夫和几位陪送者驾着马车,向着西宁出发了。马车一早从三角城出发,沿着当时粗通的公路,下午时分到了现在的东大滩水库附近。由于这尊“石虎”庞大笨重,拉着马车的几匹马都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而木板车也因为负重过多,难以承受,就在车夫打算休息一下时,车轴忽然断裂,“石虎”滚落在地。

而就在此刻,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忽然间狂风大作、雷电交加,车上的众人大惊失色。其中一位是个断文识字的先生,他认为这是一个征兆,预示着这尊“石虎”实乃为神物,不想离家。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便不敢再往前走,加上滚落地上的“石虎”也无法撼动,便将“石虎”放在原地。

从此,这尊“石虎”便在这路边水岸,裸露在荒野之中,一晃十几年过去。

1956年,青海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对这尊“石虎”进行调查,并把它列入了第二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为了把它再请回去,海晏县委、县人民委员会组织干部百余人,并邀请当时正在勘测青藏铁路的一个勘测队,在这个勘测队的协助下,将“石虎”移到了当时的县文化馆。

为了结束它“风餐露宿”的命运,当时的青海省文馆会还专门拨划专款,在当地建造了一座保护亭,把“石虎”保护了起来。“石虎”算是妥善安顿了下来。它在这座保护亭里,又度过了30年的时光。

1987年9月,海晏县文化馆有了自己的展览馆,要把这尊“石虎”馆藏起来,同时,他们还发现在西海郡遗址中还有一块有人工雕凿痕迹的石块,从石质上看,与这尊“石虎”相似,于是,想把它也请到展馆内。就在他们用大型吊车等机器把这块石块竖立起来时,一个惊人的事件出现了:在这块石块倒地的一侧,也刻有三列篆刻铭文,从右到左分别为“虎符石匮元年十月癸卯郭戎造”。

经鉴定,这块石块与以前发现的所谓“石虎”,不仅平面尺寸大小、所用材质相同,而且上下各有三列字,行距、字距、字离两侧边沿距离都相同,篆铭的体例风格也完全一致。看了上面的铭文,再与此前“石虎”上的铭文对照,当时在场的人们即刻断定,这两件石刻为同时所作,并为同一组石刻的不同组成部分,将两件组合的三列字分别相连后,字意相通,为“西海郡虎符石匮始建国元年十月癸卯工河南郭戎造”。意为:西海郡的虎符和石匮,于始建国元年十月癸卯日,由河南郡工匠郭戎制造。由此可知,石虎原来为“虎符”,“石块”则是“石匮”。

历经了这样一个长达40余年的岁月风云,虎符石匮这才完整地组合到了一起:虎符和石匮上下两部分组成,由一件整块花岗岩雕凿而成。而上部的虎符又是石虎和基座组成,并相当于石匮的匮盖。石虎呈蹲伏状,高0.46米,长1.32米。由于造型局限,工匠又将虎尾巧妙地由后裆穿进,又从腹部一侧露出搭在腰部。虎头微吊,张嘴露牙,四足趴地,双目耽视。雕刻技术大胆采用写实手法,其布局简洁明快,造型雄健优美。石虎下的基座(匮盖)长1.37米,宽1.15米,高0.65米。匮盖两侧凿有长13厘米,宽8.5厘米的方洞两组,以便穿系绳索作揭盖之用。其组合下部的石匮(匮身)长1.39米,宽1.17米,高0.92米。石匮顶部正中有凹坑,长60厘米,宽39厘米,深28厘米。四周有凸沿,高2厘米。凸沿与石匮四边距离相等,皆为38厘米。

2005年9月,海晏县文化图书西海郡博物馆新馆建成,又将虎符石匮运至新馆,发现石虎底座(匮盖)中央也有宽厚2厘米的四方型凹沿,凹沿与石匮四边距离相等,皆为38厘米,正好和石匮一上一下榫卯合后方才组成一件完整的虎符石匮。当虎符和石匮卯合以后,石匮顶部的凹坑正好在虎符石匮的正中心部位形成一个中空石室。由此断定虎符石匮即为石柜的用途,也就是说中间的中空石室是用来放置重要文书之类的,因为虎符石匮体大、笨重、不易揭盖,起到了一个保险柜的作用。

如果你来到海晏,除了这虎符石匮不可错过之外,你还应该在西海郡博物馆看看其他丰富的馆藏,整个博物馆总展览面积为2683平方米,以汉代名声显赫的四大郡治之一西海郡为陈展主题,由昆仑神话、四海一统、民族史影和新时期建设历程及成就四个展厅组成,通过陈列具有代表性的图片和文物实物相结合的形式,全方位展示海晏悠久的历史文化和新时期民族团结的突出成就。

时间一转眼,两千多年过去了,王莽和他的“四海归一”也早已成为了历史,而博物馆的文物却在“讲着昔日的故事”,因为它们是那段历史的见证者。

来源:《旅游世界》2019年06期    朱七七 刘永明 宁志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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