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绵绵,有些情绪只适合留给深夜时分的自己,悄悄于枕上排遣万般情怀。
又是一个不眠的秋夜,诗人做着一场自成主题的秋梦,然后突然惊醒,望着四周墨一般的颜色,喜悦或者孤单,安定或者落寞……
漫天落叶的季节,若是能够剪藏一段被定格在古诗词里的秋天,轻轻地吟咏,定会是别有一番趣味!
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从“秋梦”中细细品味诗意之秋,为我们的生命添一抹恬淡静美。
01 一场有关分别的微凉秋梦
临江仙
【宋】晏几道
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
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里离声。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赏析:每到秋季晓霜满地的时候,归程上总是飞舞着坠落的红叶,古今行人都是在驿道上颠沛奔波,在驿亭中魂牵梦萦……
晏几道的这首《临江仙》是一曲离别之歌。所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别赋》),更何况是发生在“晓霜红叶舞归程”的秋天——这个一年中最萧瑟伤感、最易激发古代文人心中的“宋玉悲感”的季节,加之词人又是那样一个特别来得灵心惠质、孤高敏感的多情才子。
词中既抒写了与友人分别这种人间很难幸免的悲剧性人生体验,又融合进自己享乐生活失落的哀愁、“人生如寄”的落寞以及“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这种爱情生活上的伤心失意。不惟情深、情重、情多、情长,简直可以说是“情痴”了。
02 夹杂着多愁善感的易碎秋梦
代别离·秋窗风雨夕
【清】曹雪芹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霢霢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赏析:在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中: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林黛玉卧病潇湘馆,翻阅《乐府杂稿》,当读到“秋闺怨”、“别离怨”等词时,不禁有感于中,遂成《代别离》一首,拟《春江花月夜》之格,名其词为“秋窗风雨夕”。
全诗紧紧地围绕着一个“秋”字(全诗共用了十五个“秋”字),先总写暮秋景象,然后对暮秋景象下的秋夜、秋风、秋雨、秋窗、秋庭等具体景物进行反复但不显重复的描写,不仅描绘出一幅暮秋全景图,而且连续描绘出一幅幅具体景物的暮秋景象图,好比用全镜头,又用特写镜头,将暮秋时节的衰败、萧条、凄凉的景象渲染得淋漓尽致。
03 秋梦醒后更平添多种愁思
法曲献仙音·秋晚红白莲
【宋】吴文英
风拍波惊,露零秋觉,断绿衰红江上。艳拂潮妆,澹凝冰靥,别翻翠池花浪。过数点斜阳雨,啼绡粉痕冷。
宛相向。指汀洲、素云飞过,清麝洗、玉井晓霞佩响。寸藕折长丝,笑何郎、心似春荡。半掬微凉,听娇蝉、声度菱唱。伴鸳鸯秋梦,酒醒月斜轻帐。
赏析:词人以极其凝炼的笔法为我们勾勒了一幅晚秋江景图:秋风瑟瑟,红衰绿残,色调灰暗,暗示了抒情主人公心境的落寞凄凉。望着眼前的景象,他不由自主重温温馨的回忆。可是往日的回忆越是甜美,眼前的孤独就越显凄凉,借酒浇愁,愁不可销,但或许助人做一回鸳鸯好梦,可是酒醒时呢,凄清的月光透过轻帐,搅人思愁,多情而无情,离别的苦酒只有自斟自饮了。
“伴鸳鸯秋梦,酒醒月斜轻帐”无限情思,尽在一结之中,与柳永“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正有异曲同工之妙。
04 渴望坠入一场回乡的秋梦
清江引·秋怀
【元】张可久
西风信来家万里,问我归期未?
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芭蕉雨声秋梦里。
赏析:采菊饮酒,醉以忘忧,是陶渊明的排忧之法;抽刀断水,借酒浇愁,是李白的解愁之法——张可久则把陶李两家的做法结合起来,眠卧黄花地上,将酒灌满愁肠,把自己的乡愁乡思一起淹没到酩酊大醉之中了事!可见,其饮愈多,表明其愁愈多;其醉愈深,表明其愁愈甚。一个远离故土、有家难归的游子愁怀,在“人醉黄花地”的刻划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袒露。
在孤苦凄戚的秋夜,诗人即使入睡了,也无法摆脱他离乡的愁苦、思乡的恋情;这些愁苦恋情,必然会被一起带入梦境之中,去搅扰他那痛苦的心灵。
05 苦等等一场迟来的秋梦
雨夜同厉元怀皇甫荀
【唐】贾岛
桐竹绕庭匝,雨多风更吹。
还如旧山夜,卧听瀑泉时。
碛雁来期近,秋钟到梦迟。
沟西吟苦客,中夕话兼思。
赏析:人世间有无尽的情谊可写,而怎样把自己的情谊写得感人至深,却是各有巧妙的。翻开浩如烟海的唐诗,可见用墨如泼如李白者大有人在,而贾岛此诗恰如岳端所说是以其惜墨如金的笔法取胜。
从大处看,这首诗几乎通篇写景叙事,是借景抒情,寓情于景,而又无一字言情。从细部看,其感情表现得却又极为细腻含蓄,可说是一字一句总多情:夜晚雨急风劲,桐竹声响,“瀑泉”飞流,“碛雁”鸣过,秋钟骤敲,无不引起诗人对皇甫荀的深切思念,以至于时至中夕,也久久难寐,可见其情之深,其意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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