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过海”可以说是汉族民间流传最广泛的神话故事,几乎妇孺皆知。也许是因为这八位神仙与其他神仙不同,他们并不是生来就是神仙,而都来自于民间,代表了男女老幼、富贵贫贱,且都各有优缺点,并都有多姿多彩的凡间故事,因德行高尚而得道成仙。八仙深受民众喜爱,一般道教寺院都有供奉八仙的地方。
在沂蒙山区,春节期间或其它传统节日里有跑“八仙灯”的习俗,就是用“八仙灯”这种极具乡土气息,民间色彩和地方特色的形式,传达着对生活的希望与祝福。
什么是“明八仙”“暗八仙”
用火是远古时期人类从原始向文明迈出的第一步。三千多年前,人类开始用简单的灯具承载火烛,自此开始,灯便与人类文明的脚步同行。从实用器到礼法器,到特殊功能的指示灯、装饰灯,再到承载着希望与梦想的彩灯、花灯、龙灯。是灯照亮了人类文明史。古籍中有记载:“灯源于豆,瓦豆谓之登。”再看篆书的“登” 字,豆上面有火苗,多么形象的象形字。“灯”与“登” 同音,人们便把梦想与祝福寄托在“灯”的身上,如五谷丰登便是农民对丰年的期盼。
八仙之名,明代以前众说不一。有汉代八仙、唐代八仙、宋元八仙,所列神仙各不相同。到明朝时,吴元泰在《八仙出处东游记》中始定为: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何仙姑、蓝采和、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相沿至今,再无变动。八仙们能惩恶扬善,被人们崇拜, 经常见到“八仙阁”“八仙洞”等遗址,以八仙为主题的戏曲、绘画等文艺作品不计其数,尤其是“八仙过海”、“八仙献寿”等。
八仙所持的檀板、扇、拐、笛、剑、葫芦、拂尘、 花蓝等八物为“八宝”,民间也称“暗八仙”。也就是说只要看到亭、台、楼、阁上有这些法器,不用刻画八仙的形象,也知道是“八仙”在此。“八仙灯”就是以 “八仙”为主题的民间艺术形式,表演者打扮成八仙的形象,腰间架的灯代表八仙所乘的兽,手中所持的是兽首,这些灯都是用彩绢或彩纸扎制的,花红柳绿,甚是绚烂多彩。
八仙坐骑各不同
“八仙灯”的制作过程俗称“扎灯”。春生夏长, 秋收冬藏。进入冬季,劳作了一年的人们终于闲了下来, 此时也临近春节,沂蒙山区腹地蒙阴县高都镇郑家庄的“领灯人”王家军就开始张罗“扎灯”了。以他为首的五六个老人是扎灯的主力,他们集合在一起,根据分工各司其职。
在扎灯之前,我们要搞清楚的是每位神仙的坐骑。这和灯头的扎制有着密切的关系:灯头表示八仙所骑仙兽的头部,这有讲究。头灯神仙汉钟离,他骑的是麒麟;二灯神仙吕洞宾,他骑的是豹;三灯神仙曹国舅,他骑的是独角兽;四灯神仙铁拐李,他骑的是老虎;五灯神仙张国老,他骑的是毛驴;六灯神仙荷仙姑,她骑的是仙鹤;七灯神仙蓝采和,他骑的是鹿;八灯神仙韩湘子,他骑的是大象。这八个兽头自然是按照这八种动物的造型扎制,每一个兽首都有一根木棍支撑,以便跑灯人举在手中。
扎灯手艺显神通
和各地各类型的彩灯扎制一样,“八仙灯”也是先安排专人置办用作龙骨的竹子。因为灯是要带在身上跑,所以一定要扎得结实,这就要求龙骨一定要挺。另外,还要安排专人采买丝绸布料、装饰花饰、颜料等。古时,一般是用当地产的桑皮纸裱糊后,再用花纸装饰。桑皮纸有韧性,裱糊时不易损坏,但透光性不好,用彩纸装饰也不美观。现在的灯用丝绸装裱,彩花装饰,亮起来既绚丽多彩,又玲珑剔透。
材料置备齐全后,扎制就开始了。先扎灯身。这八个灯的灯身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像一个倒扣的小船,中间开一个洞,正好套在跑灯人的两肩以下位置,这就表示八仙所骑仙兽的身体。再扎灯头,骨架扎完用或明黄、或鲜红、或天蓝、或翠绿等色彩鲜艳的丝绸裱面后,再按照各种兽的特点用彩条、流苏、绒球等进行绘制装饰,这是最体现作者水平的地方。当然,彩灯的形式是极概括、极简约,又是极夸张的、极粗犷的,充分体现出民间艺术的浪漫主义色彩。比如张国老的毛驴本来是黑色,但黑色在民间是认为不吉利的,所以人们便以明黄为主色;麒麟以绿为主色,这便与仙鹤的白,虎豹的黄等构成和谐、喜庆又强烈的视觉效果。每一个灯身的下沿处都装有一圈同色的下摆,下垂到跑灯人的臀部以下位置,跑动起来飘飘欲仙,动感十足。
外廓扎制装饰完成后,还要在里面龙骨的交叉部位设置灯盏。过去,灯里用的是蜡烛,装蜡烛的烛台要安装的牢固才能保证跑动时蜡烛不倒。但即便是十二分注意,在跑灯和过程中还不常会出现蜡烛烘灯的现象。现在有了充电电源,有了各式各样的彩灯灯泡,最新的LED灯更是轻便易装,再也不会出现烘灯现象了。
八灯全部扎制完成后,按顺序排列在一起,由领灯人一个一个进行点睛开光。点了睛,开了光,灯就有了生命和神气,因此要为它们上香祭拜,只等到春节期间载着打扮成八仙模样的跑灯人,到各处翻转飞舞,为人们送去新年的吉祥和祝福。
跑灯:“八仙”来拜年
“八仙灯”表演的过程俗称“跑灯”。一个“跑”字,形象地道出了“八仙灯”的表演特点。“跑灯”分两个步骤,一是到各家各户拜年,二是在场地上进行“跑灯”表演。
在领灯人的带领下,“八仙”们按各自的角色特点, 化妆、着戏服,带着各自的法器,驾着各自的仙兽来到村庄,从村头开始,一家一户地去拜年。每到一家,主人都会立即燃放鞭炮迎接“八仙”进门。进门后,根据院落的大小,院大的就房前屋后跑几圈,小的跑不开就各处“照一照”,以示“八仙”进家。“八仙”们跑完后,灯头朝向主人的正房站成一排,由领灯人唱颂词,一般是:八仙进家来,平安又发财,“八仙灯”全体人员祝您新年愉快,身体健康,全家幸福。遇到做生意的人家,就会说祝生意兴隆、财源茂盛,遇到有车的人家, 会说行车安全、幸福安康,总之,都是些祝福话、吉利话。新年喜庆时刻听到这么美好的祝福,家家都会兴高采烈。唱完颂词,“八仙”们会再跑几圈,到离开时, 主人会再次放鞭炮相送。如果是到党政机关、厂矿企业拜年,因为大都有较大的院落,便摆开阵势跑起来,如此鞭炮连天,彩灯飞舞,热闹非凡。
场地表演:跑法有讲究
挨家挨户地拜完了年,“八仙”们就会来到村口或场院等事先找好的宽敞地方,进行第二个段落“跑灯” 表演。
“表名”:八仙的“自我介绍”
领灯人的开场白过后,锣鼓家什一通敲敲打打, 随后“八仙”们便鱼贯而入。先是“龙摆尾”,按顺时针跑三圈、逆时针跑三圈。跑完后面向观众分两队进行 “表名”。每灯表名时往前一步,表完再退回来。这个环节就是告诉观众“我是谁”。
“二马分灯”:“八仙”的“小曲”铺垫
“表名”完毕后,会跑一个“二马分灯”,就是右边一队往右转,左边一队往左转,各转成两个圆圈后再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进行第二个环节“唱灯词”。按顺序,“八仙”分别唱的是:“中仙出洞来,遍地黄花开, 忽听云磨响,众位八仙来,王子去修仙,诞圣去九天, 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
“夸宝”:“八仙”的“特色展演”
唱完灯词后又跑一次“二马分灯”,然后再次恢复到原来的队形进行“夸宝”,唱词分别是:“头灯神仙汉钟离,身穿红袍大肚吉,手中摇着芭蕉扇,仙桃仙果赴首席。”“二灯神仙吕纯阳,头戴道冠身穿黄,腰中挎着七星剑,七星宝剑放寒光。”“三灯神仙曹国舅,头戴乌纱盘龙绣,手中捧着玉笏板,脚踏莲花驾云头。”“四灯神仙铁拐李,身背葫芦穿皂衣,一手打开葫芦盖,五福捧寿祥云间。”“五灯神仙张果老,骑驴路过赵洲桥,手捋胡须哈哈笑,玉鼓檀板不住敲。”“六灯神仙何仙姑,头上青丝不用梳,手年荷花手中舞,来自海外一仙姑。”“七灯神仙蓝采和,我是上天一只鹅,手中竹板心中乐,来到堂前升秧歌。”“八灯神仙本姓韩,口吹麦笛挎花蓝,麦笛一响云头起,花蓝能盛四座山。”如此一来,各位神仙的宝物及自身特点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观众。
“八仙”表演还有危险?
“夸宝”完毕,以领灯人的跺脚为信号,各灯再次奔跑起来,跑的花样分别称作:“别秫秸蔑”,“葛条盘”,“十字大串花”,“金丝缠葫芦”,就是按照预先的训练穿插跑动。各灯闪转腾挪,穿插舞动,极富舞蹈性。从这些名字也能知道,跑的花样一个比一个更有难度,一个比一个花样更加复杂,也更能看出训练水平。这是最能体现“八仙灯”表演队水平的地方,要求各灯对自己的线路非常清楚,否则就会撞头,轻则撞坏花灯,重则会使跑灯人受伤。随着“跑灯”高潮部分的到来,人们纷纷点燃鞭炮,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灯影闪动,热闹非凡,人们的情绪也便推向了高潮。
“八仙”们再次慢下脚步,来个“炸四门”,就是两个灯一组,在场地的四个角上转小圈,过后再回归一开始的队形,再次向观众拜年后退场。整个过程的编排极具“起、承、转、合”的艺术规律。
一般,在跑灯后还会有跑旱船、唱“坡戏”等其它小节目,这就看现场气氛和表演队的水平而定了。
临沂地区的人们就是这样,用“八仙灯”这种形式来寄托美好的祝福,也可见人们对“八仙”这个神仙群体的信仰以及“八仙”传说在民间的深远影响。
来源：《神州民俗(通俗版)》2015年第06期 王家安 公茂栋
